傍晚时分，苏二在机场的厕所里，反复清洗自己的手。她此时脸色煞白，双唇止不住的发抖。

一个小时前，她杀了人。

一个小时前老区李宅

苏二亲自开了车，停在李家大门口，苏二下车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，阳光洒满的院子里留着干枯的树枝，这样的树枝门口就有，树枝上萌着淡黄色绒毛芽。透过这些密密缝缝的树枝，苏二看见院子里坐躺在藤椅上的老人。就是李二了。

苏二略偏了头，李二脚边还有一条京巴狗。

苏二嘴角扬起安适的笑容，伸手去按了门铃，然后等了一会儿，一个年轻人缓缓走了过来。苏二看他满脸横气，穿着简装都挡不住血味儿。

“什么事？”那人语气并不友善，冰冷又蛮横。

苏二斜眼淡淡瞥他一眼，那人微微一怔。

“苏家，苏薄荷。”苏二冷冷说道。

那人听后，微微站直了身体。

“稍等。”那人说，语气低了一些。

旋即，他走到一边打了一个电话，苏二看见两秒之后，宅子里出来三个人，为首的那个人走到李二爷身边，轻声说了一些什么，李二爷躺在藤椅上，头往门口偏了偏，灰色的瞳孔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。

李二爷又转过头继续躺着，但是很明显对身边那个人说了什么。

于是那三个人朝门口走来，随着那三个人走来，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也出现，大铁门缓缓打开。

苏二露出轻蔑的笑意。

那三人走来，为首的很恭敬的对苏二微微鞠躬，说道：“苏二小姐，二爷请。”

苏二点点头，径直走过三人身前，三人掉头跟上。

苏二走到李二爷面前，李二爷微眯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苏二，刺眼的阳光照在苏二身上，显得苏二更加刺眼。李二爷眼睛看得疼，便不看了，吩咐人说：“搬把藤椅来。”

苏二身后的人应声，立刻搬出一把藤椅来摆在李二爷旁边，苏二坐下，二人之间还放了一个楠木桌，上面摆了一个茶台，茶台上有一个壶嘴还冒着气的紫砂壶，倒扣了三个紫砂茶杯，另外一个倒了茶。

“普洱茶，不晓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喝不喝得惯。”李二爷闭着眼睛，舒适的躺着。

苏二微微一笑，捻起一个茶杯，目光却盯着满脸皱纹的李二打量。

“家里老爷子也爱喝茶，所以也喝得惯些普洱。”苏二笑说。

苏二把茶杯放下，有一声脆响。

“家里老爷子让你来的?”李二爷沉沉的，“云家那个没了，就要拜访我了。”

苏二目光阴鸷的看着李二爷。

“年轻的时候以为赢了，没料到啊，人老了。”李二爷叹息着，坐了起来，睁开双眼打量起苏二，“苏家的子孙呐，都是不怕死的。你是，苏家老三的，很有那股子气。”

苏二嘴角微微一勾。

李二爷大吐一口气，拍着自己的腿，感慨道：“人老了，很多事情都这么散了，不用太计较了。”

苏二笑容明艳起来，她端起紫砂壶，揭去壶盖，往里看了看，抬起头对李二爷说：“这茶不够香。”

李二爷灰白着一张脸，看着苏二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塑料透明小袋，从里面拿出一颗胶囊来，然后把胶囊拆开，抖落些白色粉末进去。苏二嫣然一笑，盖了壶盖，把壶也放回去。

“人总是要老的，死的，谁都知道这个道理。那知道这个道理，难道就不活了?活着不就该计较计较吗？我那几位叔伯婶婶死的惨烈，年纪轻轻的，还不到老，不到死，你说这个怎么算？”苏二问。

李二爷僵着一张脸，眼睛看向别处，不答。

苏二依旧笑意盈盈，“你说人都是要死的，怎么自己看不透呢？人要怎么活是看自己，可人要怎么死，得看别人。”

李二爷登时变了脸色，伸长脖子，像只蜥蜴。

“徐良成，云江淮，张名声，蒋小学和你。”苏二骤然冷声，神祇一般审视李二爷，“茶好好喝，有得体面。茶若凉了，人就是阎王来收。”

“啪!”

李二爷拍桌而起，怒瞪苏二。

“觉得逼人太甚了?”冷声轻笑，“十八岁走滨口，二十八岁傲视群雄，三十八岁收了我苏家六条人命，四十岁退隐，如今你六十二岁，已经过了二十二年好日子。你还能一个二十二年?”苏二冷声问。

李二爷霎时感到全身血液都在倒流，手脚冰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