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孙敖信步走在山间小路上,昨夜山路上长春子的一番话又回荡在耳边:似细君这样内外兼美的女子,实属上天钟灵造化之功,我不忍她倾世容光就此湮灭,才费力制出这乌发丹药。
倒是你,三十年前乃是个随性少年,年长后却怎会变得如此地不爽利?常柏人虽忠厚善良,却是个循规蹈矩的性子,一向不为我所喜,我当年引你为同类,谁知你如今倒与他有十分相似。我那丑丫头阿黛,皆因性子直爽泼烈,才被我视如珍宝。
我听苏丫头说过,细君尚未及笄之时就与你相识,你心里明明有她,却眼睁睁看着她嫁与旁人,唉!人生百年,其实如白驹过隙,你为何就不肯活个痛快呢?若论活得通透,我看你竟不如苏丫头,她虽然所慕非人,倒也算是个肯守着自己的心的。
公孙敖明白,自从上次长春子点破他对细君的真实心意后,自己在细君面前便常常如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。
长春子曾说过,从云梦山上下来的人们,个个都自命不凡目空一切,曾经的自己也是那样的,可不知为何,在细君面前却常常会自惭形秽,即使是当年才十来岁的少女细柳,也还是让自己觉得高不可攀不忍亵渎。
公孙敖想到这里,不由得摇了摇头,唉!何去何从既然仍是无法厘清,那就还是顺其自然吧。
黄昏时分,征吉无畏几个终于背着几罐盐与一些粮食回来了。
他们将东西放在厨房,也顾不上吃饭,急忙来找公孙敖,说起路上遇到的一件蹊跷事。
兄弟几个到集镇上后,就觉得似乎有人在后面跟踪他们,所以回来时特地绕了许多路,才将跟踪者摆脱掉。
奇怪的是,他们几次想找出跟踪者,都没能成功,跟踪他们的人好像有好好几个,好不容易确定可疑的身影后,兄弟几个刚想要接近,那可疑的人马上就能察觉。
当初从紫云岭到大梁城的路上,征吉他们就曾经有过同样的经历,跟踪者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伙人。
公孙敖听罢面色阴沉,他突然想起梁卓文带着强盗追杀细君母子的事,顿时觉得毛骨悚然。
苏缇与申无畏也想起同一件事,他们一起开口道:“莫非是……”
公孙敖怕隔壁收拾药材的细君听见,急忙摆手插话道:“不会是他,或许另有其人,只是这些人到底是何目的?你们可有其他的线索?”
征吉几个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,公孙敖便吩咐他们先去吃饭。
兄弟几个出去后,一直蹙眉思索的苏缇突然惊叫道:“我想起来了。”
公孙敖忙望着她问道:“你想起什么来了?快说。”
话没说完,苏缇早已进到隔壁将细君拉了过来,说起被跟踪的事,细君与苏缇实在是太熟悉了,遂将自雎阳城外望乡台开始的桩桩件件,都细细说给公孙敖听。
公孙敖听罢沉思良久,忽然一眼看见姐妹两个都是一付惴惴不安的模样,遂微笑着安慰道:“你两个不要担心,一切有我,此事我定会查个究竟,你们只管安心过活,咱们这些人定能保你们平安无事。”
往后的一个多月时光,具茨山下的人们倒也过的平静安泰。
眼看阳气回转,天气渐渐和暖,累积一个冬天的积雪都开始慢慢消融。
这一日早饭后,沐风沐雨两个小孩偷跑出去玩耍,弄得一身泥水,被白屏、白芨两个捉住假意惩罚。
几个人正在山路上嬉闹,突然听到远处山路上有人喊他们的名字,仔细一看,竟然是长春子带着几个女眷匆匆赶了过来。
白芨白屏两个急忙迎过去行礼,长春子来到二人眼前,气喘吁吁说道:“快去叫你老师,有祸事了!”
白芨、白屏应了一声,急忙飞奔到院门口,将三师伯的话禀告给公孙敖,公孙敖闻言大惊,急忙迎了出来,长春子已经气喘吁吁地赶到院中,公孙敖扶他在凉亭中坐下略歇了口气,长春子匆忙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。
这一个多月,他都在阳城邑给阿黛疗毒,好不容易阿黛的身体才能复原,他们正打算起身回具茨山时,阿黛的一个女弟子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。
这女弟子表姐的夫婿,是魏国太子手下的一个百夫长,平时就驻守在距离阳城邑不远的边境上。
前几日,这位百夫长收到一封魏太子的密令,要他带兵去具茨山,缉拿半年前从崇山逃走的强盗余孽。
这百夫长回家时将此事说给自家老婆听,还骂骂咧咧说:太子是要将那些曾经为他卖命的蠢货赶尽杀绝,却要老子来做这缺德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