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鲛人一族

有夜风穿过雕花镂空窗棂，携带着些许寒意卷进归雁阁，白纱宫灯里的烛火微微晃动了两下。

百里寄怜安安静静地听着，神情专注。

“鲛人族是一个善音乐，善纺织的种族，织就的鲛绡更是凉薄清透，浴火不燃，遇水不湿，被人奉为至宝。当年鲛人族还和人族有贸易往来，在海边常年有鲛人将鱼尾化作双腿，以鲛绡等物和渔民交换食物，可惜，如今世上再无鲛绡。”静雁嬷嬷说到这，叹了一口气。

百里寄怜皱眉：“这是为何？原来古籍说这世上有鲛人族，竟然是真的么？还与人族……有过贸易往来？”

“是的，鲛人族真的存在，而且……”静雁嬷嬷的目光看向了百里寄怜手中攥着的项链，“公主手上拿着的，正是一个蓝尾鲛人的一枚鱼鳞。”

百里寄怜一惊，下意识就要松手，结果被碧色的细线勾住了手指。

水蓝色的鱼鳞玉石被一条碧色细线系着，在半空中左右摇晃着。

在烛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——宛如晨曦折射在平静的海面之上。

静雁嬷嬷见项链差点摔了，却丝毫不着急，她眉目舒展，告诉了百里寄怜一个秘密：“公主仔细些，这可是王后娘娘留给您的。里面封存了一丝王后娘娘的执念。”

百里寄怜猛地站了起来，惊呼道：“你说什么？！”

外面的姽初听到里面的声音不对劲，扬声问了一句：“公主可要伺候茶水？”

静雁嬷嬷抬头笑着看她。

看见了静雁嬷嬷眼里失态的自己，百里寄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过激了。

她深呼吸一口气，攥紧了手中项链，沉声道：“不用伺候，没我吩咐，都不许进来。”

外头的姽初等人虽然疑惑，但也只能遵从她的吩咐，应了一声“是”后，不再出声。

百里寄怜重新看向静雁嬷嬷，嘴唇颤抖了一会，突然敛袖，端正地向静雁嬷嬷行了一个大礼。

静雁嬷嬷起身避过：“公主折煞老奴了！使不得使不得！”

百里寄怜再次抬眼时，天水碧色的眸子里水光潋滟：“还请嬷嬷将这一切告诉寄怜！”

自称闺名，是她极少做的事情，在小时候也不过是对她的父王，母后说过罢了，她是尊贵的嫡公主，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知道她的闺名，更何况是让她自称名字。

静雁嬷嬷走近百里寄怜，扶着她回到软榻上坐下，就像平常人家祖母对孙女说话一般，将那枚蓝色的鱼鳞玉石放到百里寄怜掌心里，轻轻握住：“公主不要慌张，且听老奴细细道来。”

百里寄怜握紧手里的玉石，就像是她无数次在梦里想要抓住的一缕光，即使被玉石锋利的边缘戳得生疼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。

她真的，很想她的母后。

在每次的午夜梦回时，在师父残酷的训练下，在闻到水泽木兰香的时候，在和三王子百里萧衡讲条件的时候，就连看见鸟儿给雌鸟喂食，都会让她想起来自己的母后。

那个，幻化成一尾游鱼，在漫天光点下凭空消失的女人。

静雁嬷嬷见百里寄怜如此，心中叹息，面上却柔和了神色：“其实当初王后娘娘离开您，并不是她自愿的，而是时间到了，她必须要离开。

“最初鲛人族和人族贸易往来，双方都很规矩，两族的相处的十分和平。可惜在一次交易之中，有一个鲛人不小心被渔网所划伤，流下了眼泪，那眼泪一落到地上，竟化作了珍珠。有人因此起了贪念，更萌生出了捕捉鲛人，让鲛人无条件为自己纺织鲛绡的想法，而且鲛人易哭，还能拥有数不尽的珍珠，就算什么都不干，鲛人绮丽的容貌，也是宠物的最佳选择。

若是起了恶念的人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也就罢了，可惜，那人是一国之君。他用以重金悬赏，只要有人向他进贡鲛人，便赏黄金十两。在他的带动下，民间兴起了一股捕捉鲛人的热潮。

经验丰富的渔民，用花言巧语欺骗鲛人上岸，再领到远离海边的地方用水缸捕捉。鲛人天生拥有鱼尾化腿的能力，可是这种能力只能维持三天的时间，而且远离了熟悉的东海，鲛人的歌声也就失去了蛊惑人心的效果，在最疯狂的时候，鲛人族几乎被捕捉的近乎绝迹。人族觉得自己彻底控制住了鲛人族，却不知道鲛人族生性不喜束缚，被人圈养，对他们来说生不如死。无数鲛人自尽，死后鱼尾上的鳞片也被一部分贪婪的人剥下，制作成精美的首饰。

后来，报应便来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