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天家亲情

百里寄怜缓缓地，扬起一个笑来。

她虽然向来爱笑，可是从未在人前笑得这般明媚，如盛桃般几乎要灼伤人眼。

百里萧衡被这个笑容惊艳了。

然而只有一瞬，百里寄怜又回到了往日的浅淡模样：“以江山锦绣换得掌上明珠，不知三王兄可愿？”

“啪嗒”一声，百里萧衡折扇一收，凑近了百里寄怜：“不知道九王妹何来的把握？”

百里寄怜等他这句话许久了，闻言，从自己的广袖里掏出了一样物什——那是半截青铜陶冶而成的老虎身躯，只有后腿和盘曲在身侧的虎尾，雕刻的花纹繁复，像是一个古老的文字。虎躯虽是只有半截，可还是能看出来此物价值非凡。

百里萧衡瞳孔猛地扩大，惊呼出声：“虎符？！”

南锦的虎符一分为二，一半在锦文王手里，一半传闻在镇国大将军手中，虎符合二为一，可调动南锦的千军万马。

即使只有一半的虎符，也足以调动南锦的一半兵力。

这是百里萧衡梦寐以求的东西。

他一时之间忘了其它，伸手就要去拿起半截虎符，指尖还没碰到时，眼前的虎符就又被百里寄怜极快地收回了广袖中。

抬头看向百里寄怜时，百里萧衡看出了这个以往他一向不放在眼里的九王妹，那双异于常人眸子里的讽刺。

那目光如一盆冷水，一下子便将百里萧衡发热的头脑浇冷了。

百里萧衡回过神，再次看向百里寄怜时，却看到那双天水碧色的桃花眸子清澈见底，仿佛先前的讽刺是他自己的错觉。

鸦羽般的长睫如蝶翼翁动了两下，百里寄怜笑问：“不知这个把握可够了？”

百里萧衡暗中咽了一口唾沫，点头道：“足矣。”

许是虎符带来的冲击力太大，百里萧衡终于端起了进湖心亭后沏好的第一盏茶，仰头一口饮尽。

茶水已经凉了，味道也失了三分，但在百里萧衡看来依旧香甜可口，与在年宴上的那盏金针碧芽相比甚至更胜一筹。

百里萧衡冷静下来时，作为与百里胤修争夺储君之位多年的他并不是个木纳之人，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疑惑之处：“九王妹果然有恃无恐，只是三王兄倒是有个疑问。不过区区一场寿宴，何须你如此大费周章？且，还向我讨要掌上明珠？”

“东乾太子这场寿宴的目的，三王兄不会猜不到，”百里寄怜不笑的时候，眉目间尽是清冷，“东乾太子妃之位，父王势在必得。本宫是个俗人，只想助新泰姐姐一臂之力。与三王兄以筹码相交换，不过是为了到时候三王兄能够放宽心，不怀疑本宫一番心意而已。”

“这又是为何？”东陵锦宸可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檀郎，百里萧衡在宫外听得最多便是东乾太子与南锦圣女乃天作之合，怎的，他这九王妹的态度却是对联姻一事避之莫及。

百里寄怜不说话了。

此时一直静立在侧的姽初替自家公主开口：“三王子殿下，恕奴婢逾越。奴婢虽未曾读过四书五经，却也识得一言半句俗语。有道是‘彼之蜜糖，吾之砒霜’。想来，也是这个道理罢！”

百里萧衡这才看了一眼姽初，见她也是如引他前来湖心亭的婳未一般身着嫩红宫服，微垂着的头姿势谦卑，语气却是不卑不亢，比起一些大家闺秀来也不枉多让。

手中山河扇开开合合，百里萧衡由衷地赞叹道：“九王妹心思玲珑，就连身边宫女亦是聪慧，倒显得本宫愚钝了。 ”

百里寄怜手指摩挲着祥云纹朱红茶盏，波澜不惊道：“三王兄过谦了。”

“呵。”

百里萧衡起身，将一身凌厉气势尽数收敛，又变成了那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，他像是有感而发地感概了一句：“黎九，幸好你不是本宫的亲妹妹。”能够为了自己的一个不愿联姻的念头，便将虎符拱手相让，且在湖心亭当那钓鱼的姜公，随机等待鱼儿上钩。

无论来的人是谁，她都是稳坐钓鱼台的那个人。

这一份缜密的心思，着实让人吃惊。

百里萧衡有些后怕，若来的人是百里胤修，这虎符岂不是与他擦肩而过？

百里胤修可不会像他这般，对百里祈韵有任何怜惜。

百里寄怜没有去理会百里萧衡心中所想的小九九，只是回看向他：“反之亦然。”

“哈哈哈！”百里萧衡笑了三声，将山河扇别在腰间，告辞道，“茶凉了，本宫就不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