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,几个老友又聚在谢伯伯家。每当有事情需要商量的时候,每当思想有疙瘩需要讨主意的时候,人们都习惯性地想起这个智慧的长者,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。
豆大的油灯下,面对一群迷惑的、渴望的眼睛,谢伯伯半是茫然半是坚决:“这苦日子也许还得过几年,我们得继续忍耐。掰掰指头算一下,这仗打了几十年了啊!如今陕西是这样,全国各省的情形估计都差不多。
“打仗的事儿不归咱管,咱也管不了,为了什么打,打多长时间,由他们去吧。咱们只需想办法管好自己就行了。
任何时候吃饭问题都是最重要的,皇帝老子也得吃饭。咱就脚踏实地做好自己的事,这比啥都有用。”谢伯伯坚定地说。
太对了。每个人的心灯都亮了起来,有了方向,心也就有了依靠,那没着没落的日子过得太空虚,没劲。有了方向,日子就算苦,它也是有趣味、有盼头的。
崇文调侃说:“如果有能种出长馒头的树就好了,咱们就不挨饿了。”
谢伯伯胸有成竹地笑了笑:“会有的。荒地这么多,我在考虑种苹果树,苹果的产量比粮食高多了,虽然它不能扛饿,但它能卖钱,管大用。”
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。
“我观察过前面荒村里的苹果树,一棵树能结一百多斤果子,一亩地可以种八十到一百棵果树。”
崇文眼睛一亮,一亩苹果有几千斤的产量,不需要什么投入,平时也不用管,咱又不缺地,这个好!
“谢伯伯,为什么不种桃树杏树呢?桃和杏也很好吃,谁都喜欢。”崇文咽了咽口水。
“桃杏保存期太短,一成熟就软了,一两天就得卖完,不然全烂掉,损耗太大,不适合大面积种植,自己家院子里种两棵就好啦!”谢伯伯笑着回答。
看来谢伯伯的想法已经很成熟。他 那略带微笑的脸显得从容而淡定,明显地写着两个大字——放心,让人由不得不信任和依赖。
“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,咱们首要的任务永远是是:吃饱饭!”谢伯伯坚定地说,“人活着为了什么,首先是为了这张嘴,这张嘴,值得我们得奋斗一生。”
于是,在1945年冬天,谢伯伯带领大伙儿把废弃的小村修整了一下:把野草锄掉带回去喂牲口,把倒塌的土墙推平。同时在远远近近废弃的村子里找果树,苹果树是主要目标。
当然,并不是全部人都支持大面积种果树,不支持的原因是,种粮食才是正道,水果万一卖不出去就瞎了。他们饿怕了。
春天到了,大地解了冻,种子的嫩芽奋力从发黑的肥沃泥土里钻出来,碧绿如玉,以蓬勃的姿态向上窜,不久大地便成了植物的绿色海洋。
谢伯伯指挥大伙儿把周边没有主人的苹果树集中移植到小村来,小村原有的果树不动,这样既可以减轻工作量,又方便集中管理,还有现成的果子收。
小村的面积总共有十几亩之多,全种上苹果树。移来的加上原有的已挂果的苹果树有八九十棵,剩下的空地自己育苗。
废弃的小村变成了果园。
育苗的位置套种上几年红薯,这东西产量高。在程医生的指导下,果园里还套种了香附子等草药。
在移植果树的过程中,杏树、枣树、桃树、桑树等杂树都分配给了各家种在自己院子里。
在谢伯伯的指导下,各家院子里除了果树,还种上了蔬菜,连墙上也爬满了豆角秧和葫芦秧。老母鸡领着一群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小鸡仔在小菜园里巡回捉虫,十分敬业。
小院有了生机,有了家的样子。
充满希望的日子虽然仍清苦,但是轻快了许多,也有了温度。
与其消极等待,不如积极想办法适应和变通,崇文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。
到了秋天,他们用苹果和红薯抵了一部分粮食税,这样,玉米和高粱就能多留一点做口粮。“这真是太好了!”崇文脸上又有了笑容。
努力,就有收获,他心里盘算着明年还可以做哪些改善来提高生活质量。
面对孙队长的嘲笑与捉弄,面对税收的不公,顽强的移民们日子过得并不像本地人想像的那么糟。相反,在恶劣的生存条件下,幸福仍然一步步地靠近他们。
在这群一无所有的移民面前,像孙队长这样的本地人有着相当的优越感和自豪感,他们自认为移民比本地居民要低一等,移民是客居于此。
他们看不到自身的缺点和不良习惯,也看不到这群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