语气像似在恳求。
叁笃马面向自己的儿子,低声说:“你有信心吗?”
少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,又看了看几步外正在凶狠狞笑的瘦削脸的犁阿。犁阿的眼神分明在说:快点来送死吧。
他点点头,把枪举到了胸前,那只手臂明显有些控制不住地在颤抖。
叁笃马低下头,然后转过身去,没有再说一句话,走进衙署敞开的大门,隐没在了门洞的阴影里。
从漆黑而又空无一人的门洞内收回目光,跛子博南眼里闪掠出一丝兴奋。他一跛一跛地快步走到人群中央,挥动着双手以便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边来,然后用更为高亢的嗓音说:“我来宣布规则,大家听着,规则是这样的:当事双方,也就是挑战者和被挑战者,首先是验枪——你们可以从围观人群里挑选自己信赖的人来检验你们的枪支,确定已经填充好弹药,完全不影响开火射击。其次,你们站在场地中央,彼此分开十步。然后,听我的喊话。当然在此之前,你们必须把枪装回枪套里,不能拿在手上,不然就算犯规了,听懂了吗?”
人群呼呼啦啦地闪开一长片空地,两个要进行决斗的人都分开站在了跛子博南的两边。这时跛子博南把脸转向围观者说:
“下注的都到我这儿来!报丧的双枪,你们听到了吗?还是十五个铜叶,打中左眼加十个叶,右眼的话跟左眼一样。打中眉心一个玻束,听清楚了吗,眉心是一整个玻束!”
“那这位少年是多少?”
忽然一个年轻而洪亮的嗓音打破了唧唧喳喳的喧哗,有人从人群里走到了空场上。
“顺、顺加?!”跛子博南的眼里分明显出一丝惶恐。“你不是回去黑云山城了,我听好多人这么说?”
顺加双手插在腰里,眼睛却直直盯着十几个苏尺开外站着的那个瘦削脸的犁阿。犁阿迎着对方的眼神盯了几秒,白亮灼热的阳光直射下来,让他不得不眨了眨眼,他看到对方衬衫上的三个方形铜纽扣,每个纽扣上都浮雕着一只眼睛,他嘴上凶狠的狞笑漫漫消失了。
“哈哈,”酒鬼潘西在顺加背后探出他的大脑袋,手舞足蹈地喊叫着:“犁阿,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来啦,别忘了还欠我三个玻束!”
犁阿侧过脸朝地上吐了口唾沫,这时,他看到顺加已经走到了那个少年的身边。拍了拍少年的肩头,顺加转头对跛子和围在他身边正在下注的一帮人说:
“我在这少年身上押五十个玻束,虽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!”
“顺加,你会输得精光!”跛子博南恶狠狠地说。
“哈哈,你带够钱了吗,瘸子?”顺加不屑地说。
跛子博南不由伸手摸了下后腰上的钱袋,但又很快收回了手,他正要答话,忽然那个少年说道:“你就是顺加?我听他们都叫你神的感叹。我叫叁杰,镇长是我爸爸。”
“呵呵,很好。”顺加压低声音说:“记着,你要先朝左边跳,然后开枪。”
“你在干什么?”跛子博南来到顺加身边,使劲推了他一把,“决斗就要开始了,无关的人最好都站远一点儿,否则白挨了枪子儿,那就亏大了!”
说着,他自己也快步一瘸一拐地退到了场子另一边。“双方都准备好了吗?”他大声说,“好,好,都听我的,不要走神儿,我数到三,你们就开火!一……二……三,开火!”
砰!
犁阿习惯性地稍微屈膝下蹲,右手立刻喷出了火舌。但在这前几秒,少年叁杰已经跳了起来,整个身体向左边倒了过去,铅弹紧紧擦着他的右边肩头飞远了。
砰、砰!
寂静中传来急促而难于分辨的两声枪响,犁阿尖削的脑袋从中间爆裂开,血沫、眼球、脑浆混合着头骨碎片穿透散乱飘舞的头发,向四面飞溅。人们惊恐地尖叫躲避着,相互你推我搡着赶忙向后方退去。
随着噗咚一声,失去头脸的那个人沉重地倒在了铺满坚硬泥土的街道上,扬起的淡淡的灰尘很快就飘散了。他左手握着一只刚刚掏出枪套的鬼脸短铳,被日光照耀着,反射出几绺青白色的金属光泽。
好像是为了打破僵死的寂静似地,一阵窒闷的热风夹杂着腥臊的牲畜粪便味儿,从空场中间忽忽悠悠地吹掠而过。
“顺加!”跛子博南像似突然回过味儿来,他大叫了一声:“你为什么开枪?你坏了规矩!你这是要付出代价的!”
“我坏了什么规矩,瘸子?”顺加大模大样地亲吻了下手中武器的枪口,然后将它装进枪套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