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反应,他接着又说:“眼下世道乱,烟土比黄金还贵,不用问都能猜到,这种东西一定牢牢地握在了付绍桐的手里。于家再有门路,却也运不出去,所以这位于少爷就想了个好法子。他前几天在街上见付绍桐帮过我一次,就琢磨着靠我的情面躲过盘查,所以才想来拿剑沽做幌子。老夫人,您可别丢了西瓜拣芝麻。”
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,但老夫人却只是坐着,没有惊讶,没有骂人,反常得让人心里直打鼓。
四下沉默了一会儿,温慎出言相帮:“母亲,白堕说得有道理。上有国,下民,世道动荡如此,我们就算不能兼济天下,至少也得独善其身。和烟土沾边的事,别说是两倍,就算是十倍的利,也不能碰。”
“四哥好大的口气啊。”五少爷从门外进来,身后跟一众温家的叔伯。
所有人进得院来,都严肃着脸,沉默地各自寻了个位置站好。
五少爷晃荡到温慎面前,态度轻慢:“四哥,家里的叔伯们都是跟着爷爷一起进过酒坊的,后来泰永德传到咱们这一支上,叔伯们也都退去养老了。可自从父亲离世后,多少次咱们连例钱都拿不出来,还得让各位长辈去乡下收租过日子,这像话吗?”
他边说边来回踱着步,“长辈们体谅,但做晚辈的也不能不尽心啊。我虽然懂得不如你多,可我好歹知道,能赚到钱,才是真本事。访南哥刚才可答应母亲了,一旦这次烟土成功运出去,就反一成的利给我们。四哥,不用我给算算,这一成是多少大洋吧?”
温慎错愕:“他之前就把烟土的事同你们说了?”
难怪白堕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,老夫人那么淡定。
五少爷点头:“这么隐秘的事,访南哥都愿意开诚布公,足见他的诚意啊。”
“胡闹!”温慎狠训了他一句,又对周围的长辈行礼:“各位叔伯,您们可都是听着林大人销烟的故事长起来的,就算不提家国大义,父亲在世时,强逼泰永德伙计戒烟的事您们都忘了吗?我温家子辈,形端表正,就算再清寒些,也绝不能赚这种钱!”
“再说了,”温慎又放缓了语气,苦苦相劝:“大烟那种东西,一旦沾上,家里就算有金山银山,都会化成水流走。多少人的前车之鉴摆在那,我们温家万不能步他们的后尘啊。”
对面有一老者清了清嗓子:“慎儿,大伯知道你为人正直,但是如今这世道,烟土就等于真金白银,有钱人家的,哪个没经手过?我们再这样下去,不知道要比别人少赚上多少了……”
“是啊,”另外有人附和:“乡下种罂粟的人家多得是,年年到了时候,整个村子都熬大烟膏送到烟馆去。要我说这个钱,就是在中国人的腰带里倒了倒,和家国大义谈不上什么关系。”
“何况你说的那钱化水流走的事,就更谈不上了。咱们帮着遮掩,是多了棵摇钱树啊!慎儿,你可别再固执了!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
“慎儿当家可不能太固执啊。”
一时间,所有人都附和了起来。无数的例子从他们嘴里说出来,成了剑沽沦为他人嫁衣最有好处的佐证,冠冕堂皇,理直气壮。
“不行。”温慎面色坚毅,冷声开口:“你们可知道这样做了,等于是在与谁为敌?只要我还在当这个家,就绝对不会同意。”
只这一句,年轻的当家顿时成了众矢之的,失望和指责连天地扔了过来。
可他像是铁了心一样,非要凭一己之力,对抗所有人的私心,“利禄功名,视浮云白。清圣浊贤,正道可焉!温家的家训摆在那,举头三尺,各位为了钱,当真要把泰永德毁了吗!”
这几句话,像千斤之石落地一样,瞬间将所有人的声音砸了下去。
满院的迟疑里,老夫人慢悠悠地放下茶杯,“你说的那些大道理,我闹不清,也搞不明白,但是我知道,赚钱是当家的责任。你当家的时间也不短了,这么好的生意要是再黄了,当家就换人吧!”
“是啊是啊,做当家就得为宗族着想,不然大家为何要拥护你?”
“慎儿当家也算尽心,只可惜能力不济,依我看,还是让有能者居之吧。”
“这次的事情,惕儿跑前跑后,还自己撑起了黔阳这么大的酒坊,我听说酒还没出窖,就已经卖出去了。”
墙倒众人推,破鼓万人捶。
看不下去的白堕刚要上前,身旁的李平夏却快他一步,走到温慎旁边,大呵一声:“够了!”
而后,他当着所有人的面,双手用力,刺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