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魂牵梦萦,嘴里呢喃着什么的鬼魅怪影。
整个林中……不,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死气沉沉、寂静无比,只剩他狂奔的声响。
“别追了~”
若有若无的叹息从风中传进亚索的耳朵,让他牙根紧咬,交替如光影的脚步更快三分。
又是呼的一下,风乱了!
他掌控着,驾驭着为自己提速的疾风,被相同的力冲乱了。
与此同时,一道久违却无比熟悉的呵斥在他四周震响回荡。
“这次,你仍要固执下去吗!你仍希望,我放纵你吗?”
类似的训导,相同的语气,往日的种种在刹那间冲上心头。
像是在问,实则在骂。
这正是兄长教育弟弟的手段!
艾欧尼亚没有长兄如父的说法,但家庭特殊的亚索,确实经常被永恩抓去教育。
特别是幼年时期。
他们的母亲工作劳累,哥哥永恩每日都必须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,而更幼小的亚索只能扮演跟屁虫的角色,徒惹人烦。
但在母亲的教导下,永恩并没有把暴力当做教训亚索的手段,而是用严厉的呵斥去提醒他。
亚索也没有让人失望,每次都有被惊到,进而安静不少。
兄母的言传身教很管用,他后来虽然有点小脾气小毛病,但总体问题不大,只是犯了错之后,永恩总是得追很久才能抓住他。
幼年的他在追,永恩在逃。
稍大后永恩在追,他在逃。
嗯,起码在所谓的弑师事件发生之前,追与逃的关系只是这样。
没有人能彻底否定自己,那样的人活不下去,所以逃亡时期的亚索也曾给自己寻找借口。
寻找一个,活下去的借口。
他知道素马长老绝对不是自己杀的,所以每当同门的师兄弟问起,他总是沉默着拒绝回答,然后用更宏大的理由搪塞过去。
永恩最后一次问起时,亚索握着刀,给出的理由是——这片他们发誓一定要保护的土地。
他的兄长难以掩饰脸上的失望,整个人变得冷漠起来。
那道冰冷中透着陌生的目光,比亚索生命中遇到的任何一把刀剑都要冷冽。
好似能直刺他的心脏,让他在无数个夜晚欲说还休,在静坐的时刻欲动不能。
“那时的兄长在追,我在逃,可这次,我不想逃了!”
脸色变幻不定的亚索忽然捂住头大喝,浩瀚如浪潮的气息怦然爆发,逆卷天地。
“灵潮冲击,思绪翻涌,堕入往昔。”那道一直吊着他的怪影停了下来,满意的冷笑着。
不过它也没注意到,还有一个人静悄悄地跟了上来。
“不应该啊,这种发展趋势,永恩是想弄死亚索?”
远远吊在后面,勉强没被甩掉的张启东喘了口气,悄无声息地没入这个半领域。
没错,以他的眼光,当然能看出此地的界域已接近于无。
加上他之前和岩雀、亚索聊天时旁敲侧击出的情报,张启东感觉永恩是要勾出弟弟的心魔。
疾风剑豪之强,在于剑,在于天赋,在于疾风之道。
他的心性嘛,一批,不谈。
早期的逃亡和杀戮一直被亚索视作软弱和没有担当的体现,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里阴影。
水落石出后虽稍有缓解,但不能亲手处决害死师傅的凶手,让其心中永远堵了一块巨石——他为此事杀了永恩和诸多同门!
结果真相出来后,凶手在某种意义上是无辜的,那背负诸多性命的他显然就成了戴罪之人。
这种悲痛,这种精神折磨,是一般的旁人无法理解的。
岩雀提及,亚索在反击战悍勇不退,或许就是在找死。
……
“你说过,要守护她的!”
“你也说过,要保护长老!”
“你还说过,要捍卫这片土地~”一道又一道幽幽之声响起,或者说,钻入亚索的脑中。
他单手握剑,另一只手猛敲额头,颈部和脑门的青筋暴起。
幽暗的远方,张启东也眉毛一挑,意识到画面有点不对劲。
不管是激情的动作片,感人的悲情片,亦或是结局美满的喜剧片,都不是这种打开方式。
目前来看,他面前上演的更像是一部恐怖片,索命的厉鬼纠缠生者,来自九幽地狱的摄人低语在敲打脆落不堪的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