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中俯视下去，会看到人潮如海般涌向北方。

晶莹白雪被人潮踏足，一寸一寸推进，一寸又一寸寻找。

楚获觉得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，正被一片片刮麟割肉。

最好的办法，不是在这儿束手就擒，而是离开这个地方，回到幽冥海中，回了幽冥海，他就能重新掌控权力。但他不能独自出行，他需要人保护。他留在雪乡的壳子只是凡人的壳子，随便来个参悟境就能轻易捏死他。在幽冥海中，那分魂散尽的前一瞬，他拼尽全力发出了声音，现在就只要等人来。

快来啊！

他在心里怒吼。

雪乡里其他所有的魂魄珠都没有察觉到今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，凤瑛还躺在他的小草屋里，津津有味地读故事。

忽然，天地震动。

阳光仿佛被震碎了似的，光斑在草屋中晃来晃去。凤瑛揉揉眼睛坐起来，看到小楚神色苍白，拳头捏得死紧。他歪着头好奇道：“怎么了？这两天你很不对劲。”

“闭嘴！”楚获恶狠狠地骂道。

他本来安排的是凤瑛作为这一历的大妖，结果却被人掉了包，导致如今局面这么难看。看到凤瑛，他就满腔怒火。

可他偏偏杀不了凤瑛。别说凤瑛，雪乡里哪怕一只兔子他都动不了。若他能杀，就不会仅仅是把这些魂魄珠困在这儿了。

楚获往外走了两步，在雪乡的边界，能看清楚皑皑白原，漫天大雪。

整座雪乡又震了一下，但这次，楚获脸上涌出喜色。

他等的人来了！

第79章 通幽

来人一身红衣, 但红衣并不光鲜完整，边缘是焦黑的烧痕。缪吟的面纱也被烧成了灰, 她赤着白皙的小腿与手臂走在冰天雪地里, 按照冥冥中的指引找到了雪乡。她伸出手, 五指纤细，指甲里塞满了黑灰。她不愿意再去回忆她是如何踩着尸体从岩浆中爬了出来, 但她记得自己濒死的时候听到了召唤。没有人比她更相信“天道”。在她还小的时候，她是个被抛弃的孩子, 只能与狗抢食, 她想要修道，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天赋有限，直到有一天, 一个美妙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, 于是她平生第一次杀人，挖出那人的灵珠，就着血吞下去，感受醉人的力量在她体内澎湃。

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雪山, 但在她伸手贴上去之后，她的面前融开一扇门，门内是温煦阳光，一个人走出来。

那人身穿青衫，脸色苍白，身材瘦削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“天下之主”。但是他张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, “缪吟，你来了。”

“我来了。”她微微低头，敛睫说道，语气中透着虔诚。

楚获张望四周，“只有你一个人？”

缪吟说：“是的。只有我一个人。”

她听出了这人的言外之意。她倒是想把沉水香消的人都带来，但是那该死的陆饮虹把他们引到布满岩浆的洞穴里，沉水香消损失惨重。更何况，她还有一点私心，她知道，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，就像每回都是她亲自与那些购买灵珠的主顾接洽，她不信任他人。而若眼前的人真是天下之主，现在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，需要她帮助，那么她当然愿意帮，更愿意事后的好处全都只给她一个人。

楚获沉声道：“你是怎么过来的？”

“我用了一条通幽径。”缪吟道。她用的是一次性、可以自主定位的那种类型，是某一位大主顾曾经给她的报酬。这种通幽径只能通过一个人。这是她没有带其他人来的另一个理由。

楚获显然不满意当下的情景，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

没有幽冥海，他觉得自己虚弱得不像自己。

他对缪吟说：“从现在开始，你护送我从这里往西，穿过雪原和冰原，到达幽冥海。之后，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。”

缪吟笑起来，她说：“当然。”

她的嗓音比之前更哑，但透着热切。

•

钟尔雅和简三芝一起，花了三天摸出了雪乡的阵眼。

一旦找到阵眼，凭借大乘们的破坏力，几乎没有花多久，眼前这座大山便轰然倒塌。

燕惊山冷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事。

雪乡不难攻破。十几万年前，他自己单独就做到过。难的是发现雪乡的存在，以及意识到它的异常。不然谁没事会来打这座堡垒呢？中州的纷争和繁华已看不过来。正是因为这样，这地方才安安稳稳存在了千百万年，直到今日。

阵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