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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渊低低的吐了口气,道:“情话时海誓山盟,那又有什么稀奇?”尼坚摩嘉笑道:“可是那时,他正在一刀一划,细细地雕刻那要拜上大和尚座前的玄玉符啊?”
沈渊心念电转,嘶声道:“你……你那时便已经料想到了:他将来会拜入佛门?”尼坚摩嘉嘻嘻笑道:“不错。他二十二岁上与你死别,二十三岁时便遁入空门,晨钟暮鼓,青灯黄卷五十年,于古稀之年圆寂往生。我亲眼瞧着他坐化于大慈恩寺桫椤堂前,果然不曾对你食言呵。”沈渊惊得语不能成声,道:“什……什么,你……你瞧着他坐化?”
尼坚摩嘉点头道:“不错,我瞧着他坐化,瞧着阖寺僧众送慧伤禅师往生极乐,瞧着高僧荼毗,万劫皆空,只余着一截佛骨舍利留在世间。其间深情,别人不知,我却一看之下,便即知晓了那舍利的来历。果然是四皇子郑骥当年拈刀刻符之时,伤指滴血的左手中指!”
只听“喀嚓”一声,沈渊手握的那根树枝断成两截。尼坚摩嘉身侧的众鸦受惊,呀呀高飞。沈渊恍若不觉,盯着尼坚摩嘉,恨声道:“你……你难道,盗走了阿籍的舍利子?”他想着湖底间那处温柔万端的金光,感觉着湖水间无尽无绝,绵延万千岁月的呼唤,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,道:“你……你用它,照拂温养你的……你的肉身?”
尼坚摩嘉微笑道:“阿弥陀佛,岂可言盗?老衲也是一片慈心----只有在这湖底深处,慧伤禅师的舍利子,才能等得到他苦待了一世的情人。”
沈渊按住胸口,目视足下清亮亮的湖水,颤声叫了声“阿籍!”声音凄凉哀痛,掩着千回百转的不舍与温柔。尼坚摩嘉虽然无目,但亦是眼眶一睁----他残酷心性,最爱听这等啮骨椎心的哀声。正暗暗畅意间,忽听水声,倏然变色,却已来不及躲开----沈渊早已翻身入水,一纵之下,伸手便擒住了他的左脚!
尼坚摩嘉猝不及防,半身已被沈渊拖入水中。沈渊气力虽然不大,但是动作快得异乎寻常,身随臂上,右爪疾伸,直往尼坚摩嘉天灵盖上按去!尼坚摩嘉明白他一旦得手,自己立时便要万劫不复,当即挥手挡格,身体亦向后疾仰,要躲开沈渊这一抓。但是沈渊虽无内力,招数却依旧精妙无伦。掌势之间,后招绵绵,刚被尼坚摩嘉挡开手爪,立时翻腕盘肘,食中二指如钩,狠狠□□尼坚摩嘉空空洞洞的双目之中!
尼坚摩嘉痛得大声呼叫,狠狠一拳直出,正正打在沈渊胸前。沈渊一个踉跄,已听得自己肋骨碎裂之声。他痛得眼前发黑,喉头一阵血腥气冲将上来。但是双指依旧如钢浇铁铸,毫不放松地抠在尼坚摩嘉的眼眶之中。他正要运力驱动气海,驾驭玄玉符,自尼坚摩嘉七窍之间化去若即若离的生魂。忽听头顶上风声飒然,三只乌鸦自天而降,利喙如箭,狠狠向他的右臂啄来!沈渊躲闪不及,已被三鸦撕扯开衣袖,抓在了肩臂之上,蚀骨剧痛,立时传遍全身。他此时方看清爽,原来那些乌鸦眼白俱已翻将上来,早已死了多时,竟也是僵尸!此时虽是午后,但这些鸟雀在树荫下来去,却也不受阳光阻碍,甚是轻灵。沈渊被它们抓烂啄裂的肌肉之处,一层层的黑色尸气很快的晕染开来。
尼坚摩嘉与沈渊在水中纠缠扭打,林间乌羽乱飞,水花四溅。终于,尼坚摩嘉翻掌扣住了伤痛体虚的沈渊喉头。另一手捉住沈渊的右腕,将他提出水面,举在自己面前,狞笑道:“你能自行悟出用玄玉符召唤谢平章的魂魄之法;那化去我生魂之术,果然也难不倒你。可是我危须咒术,玉符灵珠所蕴阴阳玄境之妙,却不是你这鬼聪明的小子能猜想得到的!”他捏得沈渊腕骨喉头咔咔作响,将他的右臂连肩拉扯得笔直,肩头上的伤口越发绷裂开来,鲜血细细蜿蜒,一滴一滴地淌在了尼坚摩嘉的脸上身上。
尼坚摩嘉感觉到脸上温热,知道是沈渊的血,兴奋地伸舌去舔。暗紫舌头伸得长长的,拼命去接,卷回唇中,咂得啧啧连声,显是快慰异常,又狺狺笑道:“轻澜公子,若要少吃些苦头,就与我说实话----步天教主是不是真的到湖川上游的河防处去了?”
沈渊被他掐得喉中咯咯,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,左手痉挛地扳着他枯干坚硬的手臂,断断续续地冷笑道:“你……你果然在害怕谢家……谢家水窖下的暗河……改道!”尼坚摩嘉冷哼一声,喝道:“你呢?是想要我的肉身与郑骥舍利同毁么!”
沈渊一窒。尼坚摩嘉松了松掐着他脖颈的手,听他痛苦地呛咳不已,阴恻恻问道:“如何,现下你肯与我好生谈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