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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显的确做了听命谋反的棋子,可他的主子却不是钟昭公罗重,而是如今保下他的人。
犯了谋逆大罪却依然可以脱身保得性命,乃至高官厚禄,除了权势滔天心思深沉的那位,又还有谁能做到呢?
白皙纤长的手指翻过两个茶碗,垫着粗布,将泥壶里的茶水倒入碗中。
有人叩响木门。
周显眼睛也没抬一下:“进来吧。”
两个家丁抬着一个人走了进来,讲他稳妥地安置在药师对面的坐席上,然后恭恭敬敬退了出去,将整个厅室留给这两人。
来人撑起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,还带着水汽的乌黑长发,如胶似墨般垂落下来,晕湿了身上轻薄的麻纱长袍,光着脚踩在蔺草席上,敞开衣襟,露出被搓洗得泛红的脖颈,剃干净了胡须,一张清俊雅致的书生面孔上,露出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,眼角微微翘起,像只狐狸,又像打呼的家猫。
周显将其中一个茶碗放在对方面前:“许久未见,嘉仪还是这般风姿卓越。”
将自己刷洗干净的瘸子端起药师递来的茶碗一口饮了下去,擦去嘴角的茶汁,道:“客气,周郎仪态更甚从前。话说魏公何时送我往菜市口行刑?”
传闻中那个衬托出魏公章长胥骄奢- yín -逸、阴郁深沉的胆大妄为、偷盗禁宫财物之人,便是眼前这瘸子,早早被判了刑,却至今没有被拖去菜市口。
周显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笑了,视线落在他那双苍白羸弱的腿脚上,出口问道:“嘉仪的腿伤如何了?”
陆礼,字嘉仪,东南三大姓陆氏之子孙,“钟昭之乱”前,可谓权臣罗重最得力的幕僚之一,少年便得神童之称,才学风流,诗书礼乐射莫不敢说不精,唯独少年时一双腿疾,毁了他纵马江湖的梦想。
他是除了周显外,唯一被留下的钟昭旧部,只是活着的原因却截然不同。
陆礼靠在素色的锦缎软枕上,头发上的水渍污了好一片价值不菲的暗纹绣面:“不如何,老样子。”
周显见状也无愠色。
当初陆礼在罗重身边的时候很受重用,钟昭公罗重为了医治他的腿了不少精力,那大概是陆嘉仪最为得意的时候,一双腿,只要不是高难度的骑射奔跑,几乎和常人没什么区别。
“这正是当初罗重为你医治腿伤的药。”周显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陆嘉仪面前的案桌上。
陆嘉仪漫不经心的神色淡了下去,视线转了过来。
玛瑙青玉瓷,大肚细颈的瓶身,不过两指大小,安静地立在桌面上。
他伸手抖落袖子,拔了瓶塞放在鼻子下一闻,顿时皱起了眉头----
果真是那熟悉的呛鼻香味,辛辣中带着股甘凉,像是猛地从鼻腔冲到天灵,能把人整个贯通开来。
陆嘉仪塞好瓶塞:
“……这药你是怎么弄到的?”
陆嘉仪的的腿伤在东南湿热的雨季捂了数天,伤口腐烂,连命都差点要不回来,那双腿,在整个东南,乃至王都大与的药师医师治疗之后都没有恢复的希望,却是罗重最后找到这种名为“妖骨香”的丸剂,才令他重新站了起来。
然而这药丸珍稀,方子密不外泄,只知道其中需要添加一种绿玉研成粉末,而这种绿玉产自南州府越地深山,只有用产自西野的黑金石才能研磨成药末。黑金石产量极少,通往北夷的咽喉要道山谷关丢失之后,内乱迭起,商贾难以通行,这种黑金石也就成了千金难买的稀罕物。
周显慢慢地转着手里的茶碗:“这药不是我弄来的,是魏公。”
陆嘉仪掂了掂手中的药瓶:“那么山谷关……”
“山谷关已被袁世冲收入囊中。”周显放下茶碗,将双手拢在袖子里,闭上双眼,“北夷……当年钟昭公梦中都要征服之地……”
陆嘉仪攥着手里的药瓶回头玩味一笑:“时至今日,周郎竟然还有脸念起钟昭公么?”
周显愣了愣,然后抿嘴笑道:“我愧对钟昭公,可无愧于自己,我的主上从来就是魏公而非他罗重,况且君子立世,一身学识为的是家国天下,又岂是一人一君?”
“好个家国天下。”陆嘉仪笑道,“难道周郎今日不是来替魏公做说客的?”
周显挥了挥手:“钟昭公罗重,家世雄厚,有谋略有胆识,更难得的是有情有义,出仕之人莫不求这样一个明主,然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