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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此人是谁?”
“二弟听了便知!”
晋恂一边说,一边轻车熟路地拉着他进了包房。
大幕拉开,旦角儿一登台,晋容便觉察到气质的迥异。寂川唱杨玉环,雍容妩媚;唱王宝钏,端庄刚烈。这肖玉春扮相虽不美,自己却似乎全然不知,脸上只管挂着媚笑。脚下一双三寸小跷,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,似乎每一根骨头,每一个关节,都满盈着风骚和浪荡。
他一亮相,观众便一阵嬉笑。
晋容心里有些难受。为何同样都是戏,同样都是男人扮的女人,他在寂川身上看见的那些美,在这人身上,就全然变了味道?
肖玉春念唱起来,声音有些粗哑,都是些- yín -词艳曲,观众只顾叫好,竟仿佛听不出那些刺耳的瑕疵来。
戏中,陈胜去捉拿在茶楼以色相惑人、加以谋害的九花娘,二人追打,那九花娘踩着一对跷,竟然从四尺高的戏台上翻身下来,挤进台下的人群中。
陈胜在后头追,九花娘在台动着腰肢,一路小跑。台下众人哄堂大笑,嚷成一片,纷纷挤近了来看这“骚玉春”的真容。胆子大的,竟还伸手过来,腰间腿后地捏上一把,过过色瘾。
那九花娘被人摸了也不恼,只娇嗔地唾上一口:“有什么本事!晚上再来找姐姐!”
如此在台下绕过整整一圈,彻底满足了每个人的欲念,才又扭扭捏捏地翻回台上。
一出唱罢,九花娘竟然被武生整个抱了起来,一双绑着跷的小脚架在那武生肩上。武生耸动腰臀,九花娘口中随即发出声声娇喘。二人就这样抱在一起,下了台。
台下喝彩不绝,晋容只觉得心头一阵烦乱,匆匆辞别晋恂,逃出了百鸟茶园。
他漫无目的地迈着步子,等意识到的时候,已经停在寂川唱戏的园子门口。
班主眼尖,一眼就看到他,赶紧过来请安。“贝勒爷,今个儿真不凑巧,包房租出去了,上座倒还有,您不介意吧?”
“不用了,”他摇头,“我就在这儿听两句,就走。”
“哎哟,这可怎么行,我赶紧给您端椅子来!”班主转身去了。
寂川唱《贵妃醉酒》,台下只坐满六成。清清冷冷,物是人非,此番感悟加进他的眼神中,反倒更能演出那深宫月夜的凄清来。
他纵有花容月貌,美酒山珍,却等不来一个心头惦念的人。皇上捧他,他才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,哪天皇上若是厌了倦了,他又是谁呢?
他喝醉了,走得摇摇晃晃,用娇媚掩饰着心头的恐惧和孤独。
他晃悠悠地,摘了朵兰花放在鼻子底下,清香沁鼻,却闻得泪眼朦胧。
晋容站在门柱底下,远远看着台上的人,心如乱麻。他想就这样冲到台上去,告诉许寂川这些喜新厌旧的座儿不要也罢。座儿早晚是会散的,但他晋容不会走,他要一直等,一直守,等到许寂川眼底的寂寞终于化开的那一天,守到雨过天晴,云开月明。
可是他不能。他是谁呢?他不是能给他三千宠爱的唐明皇,也不是他彩楼招亲,五色绣球抛中命中注定的那个薛郎。于许寂川,他只是一个座儿罢了,像旁人一样,痴痴贪恋台上那些摸不着的幻影,不知自己身在梦中。可笑可悲。
班主端了梨花木椅来,门柱旁却已经空无一人。
“哎,咱们这位贝勒爷哟。”
第4章 堂会
水钻簪子断了一只,许寂川去店中置买,迎面碰到了师弟肖玉春。肖玉春坐黄包车经过,见了他和宣儿也不下车,只叫拉车的师傅停下来,翘着二郎腿坐在软垫座儿上,仿佛还绑着那双三寸跷鞋,金贵得很,不能轻易落地。
“师兄,师弟,好久不见,”肖玉春冲他们一笑,“刚到京城没几天,还没有时间来拜望呢。”
“师哥你刚来几天,戏倒是唱了不少了。”宣儿学着玉春旖旎的语气,被寂川狠狠掐了把手心儿。
“咱们都是一个班里出来的,平时还得多互相照应。听说寂川师哥现在越唱越好了,哪天我也去见识见识。”
“师弟都是成角儿的人,就不要取笑师哥了。”寂川答得不卑不亢。
“那我就先走了,李大人府上还有场堂会要赶,还真羡慕师哥的清闲。”玉春脸上笑吟吟的,也不等寂川回答,招呼师傅拉车就走。
宣儿气得指着那远去的黄包车直骂。“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