件短袖,谢容川冷得一激灵,忙从书包里掏外套:“看你好看呗。”
他这话前不久刚对应云安说过,两次说的都是百分百的实话,说起来味道却大有不同,应云安那里他说这话都得拿捏着尺寸,多一分怕过少一分怕生疏,对斐帆说起来却自在得多。他边说边搭上斐帆的肩膀,掰过他的身子往校门走。
校门到教学楼的距离挺长,路边没盏像样的路灯,离开教学楼的光亮范围后基本一片漆黑,高三高一的还没放学,高二的收拾了狼藉,三两成群往外跑。
谢容川走在斐帆右侧,微微靠后,树影在两人头上拂过,世界静谧而温柔。
路上人少,发声的也只是简短的交流,谢容川背着包跳过前面叶缝里透下的一摊月光,带着笑回头看着斐帆。
他的脸上光影交错,只有眼睛亮得惊人,斐帆看着,藏在暗处的手握紧了书包的带子。
谢容川瞅了瞅远处高三单门别户的院子,“总感觉那离我们还很远。”
斐帆努力把目光调开,他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谢容川,“总会来的。”
谢容川晃晃脑袋,“反正还有一年呢,先玩着呗。”
十几岁的年纪,时间还多,还远着的话最容易冒出来,好像前头总有无数后悔的机会,过了今天还有很多个明天,输得再惨也有个重振旗鼓的机会。
摔一跤滚个几圈,爬起来还是生龙活虎,就是任何人都羡慕的青春。
冬天又来了。
校园里梅花开了,香飘十里,坐在靠窗位置开窗透气,都能嗅到空气里清幽花香,喜欢的女孩子下课会去折一支回来,靠路边的那棵树已经被折腾秃了。
谢容川嗷的一声惨叫,把丢进领子的雪团掏出来,砸到胡飞远的脸上,高三外头的雪地没人踏足,最厚实干净,班上男生一下课就是来争夺这块宝地,想来分一杯羹的看看这打雪仗的激烈战局,不由得也后退几步。
“等过了这个年,”有人扯着嗓子道,“我们就快进去了。”
谢容川揉了个球丢过去,“会不会说话,怎么跟进牢里一样。”
胡飞远翻了个白眼,“可不就是坐牢啊,坐了两年现在是资深元老,得换个地方看管啦。”
预备铃快响了,谢容川走之前忍不住看了一眼,平淡无奇的教学楼活像成了被诅咒的古堡,他看着像是在看自己注定辛苦的高三,以及高三后一片混沌的未来。
去他的,谢容川撒了把雪给斐帆,在他反应过来前脚底抹油跑掉了。
今朝有酒今朝醉呗,他想,那明日的愁,就都留给明日想吧。
第42章
很快他就醉不起来了。
六月气温已经高了起来,谢容川和往常一样下了晚自习,高三院子里灯火通明,欢呼声和哭泣声闹成一片。
他们就要毕业了。
学校难得的点亮了篮球场的灯光,却没有人去打球,树丛里到处是人群,吵吵嚷嚷,背着包抱着花花绿绿的辅导书,在大热天里汗流浃背,却还是聚在一起不肯散开。
谢容川停下脚步,斐帆也跟着停住:“怎么了?”
“他们搬走了,”谢容川低声道,“我们是不是也快换教室了?”
斐帆看了眼人群:“你又走神了?明天我们就搬。”
树丛那边的灯光透亮,整个操场都成了狂欢的人群,老师和学生混成一团,形形色色的人,各种各样的声音,谢容川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,总觉得不远处那个院子像是张着血盆大口,要把他的青春他的整个高中都吞下去。
“你想好去哪读大学了嘛?”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,大步往外走。
斐帆有点意外:“这个时候想这个太早了吧,还没高三呢。”
“快了呗,”谢容川又看了眼喧闹的人群,草稿纸雪片样堆满了垃圾桶,试卷上密密麻麻的笔记这一刻都没了意义。他清楚这就是他一年后的样子,尽管还没有经历,却已经以旁观者的身份被沉甸甸的感情砸得眼睛一酸,“到时候我们也是这个样子。”
斐帆偏头,意识到谢容川情绪突然的低落,他甚至想抓住他的手说点什么,却收住动作,带着笑说:“看你去哪吧,最起码想和你一个省。”
谢容川脊背一僵,瞪大了眼睛:“你怎么……啧,随便你。”
通过分班的事情,他已经意识到斐帆有多固执,他们纠缠这么多年,一下子说毕业各自飞,斐帆不表态,谢容川也有点舍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