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艳教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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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(13)章

耷着脑袋跟在最后,像梦游,全然不看遗体。他叹气儿,拐涂文一胳膊,说:“阿迪魂没了。”

涂文这人仗义,但再椎心的事情,他也吝啬地哭只一场。他黑夹克借的邵锦泉的,哪哪儿嫌长,穿着像个饭罩。他蓬着焦黄的头发,耸肩,瞧着冰棺咧嘴,像厉思敏一会儿就睡醒。他说:“正常。我那会儿跟曹露分手,也他妈这怂逼/样。当然咯......”他费力一咽,明显噎了,继续说:“那位是跟好男人潇洒去了,这位是死了,不一样。”

侯爱森抠着眼角,咬着腮:“你这笑比他妈哭还丑,放不下就别逞强。”

“哎呸!”涂文揪下几根黄菊瓣子,夹在人中里,说:“放不下她一身嫩肉,便宜那烂货了,但求别染她一身杨梅疮。”

“你不服什么?”侯爱森摸了摸冰棺盖,琢磨遗体美容是不是太糊弄了,一副朗朗的男儿脸,怎么跟吴启梦似的还给抹了个红嘴唇,“长脑子的都跟那个个体户,当个小老板娘不愁钱话。跟你一个地痞流氓吃血饭的?一身脏账,半夜翻个身就守寡,要么守到个半残,你那鸡巴镶金了她不走。”

说到“那儿镶金”,涂文嘿嘿笑,说:“耶,镶也不是我啊。”他朝冰棺一撅下巴:“这位!那生猛的,回回钉得小姐嗷嗷叫,隔壁坐着我都觉着地在震。”

侯爱森都给逗了乐了,带着泪笑出声:“闭上你狗嘴吧,一会儿给你气坐起来。”

“坐!坐一个我开开眼,挡着盖儿呢别把头磕了。”涂文手揣进兜里,狠狠盯着厉思敏,嗫喏说:“傻/逼呢这不是,真要能活就好了......”

追悼的顺次与家属握手,以表劝慰。说不清时机,厉志强枯枝似的两手瞄准吴启梦伸去。手箍住他蜡黄的颈子,陡的又变成铁钳,向内收紧。一时来不及反应,吴启梦只怔怔地被搡出人群,梆当,脊背跌撞上冰棺一拐。人人似乎都想闹点儿动静,惊醒寡言少语罕有愤怒的厉思敏,激得他揭棺坐起来吼:吵什么?厉志强力气之大,大到自己的虎口发白,吴启梦两膝一软,挣扎着跪倒在地,皱着五官呼嚎。

柳亚东三人见吊唁的人哗啦围上去,惊呼的,拉扯的,围挡的,耸眉看戏的。人圈中央,厉志强牙床紫红,外龇的黄牙焦得像一排苞谷粒儿。他泪水沿面皮上的褶纹顺流,一句跟不上一句地大口吸气:“你还我的儿子!你这个千刀万剐的!你这个不男不女的!都是你!都是你!都是你!”

司仪退开,身经百战似的一划掌,不知道是说“撤”,还是去喊人。吴启梦辩解的余地都没有,他觉着自己如同倒吊着入了水,肺部以上胀得发麻。邵锦泉率先去阻挡。他搭上厉志强手腕,皮肉硬绷绷,发觉他根本没留情,似乎抱定不掐死不罢休。暗地里,邵锦泉有一百种手段铲除纠纷;明处,他又比任何人都要知情达理,要习惯用嘴去疏解问题。

“您先放开!有什么话咱们冷静下来好好说!死者为大别在这里闹。”邵锦泉低声。涂文侯爱森一人掰扯一只手,人人插嘴劝一句。

情绪有个波峰,越过后必然回落。僵持很短一刻,厉志强颓然松手,跌坐下去,吴启梦瘫软在地扑倒匀息。依然是柔柔的一个女人姿势。人群自觉地散开,自觉地眼观但不言,自觉地三两接耳,由大圆变成一个个小圆。追思厅又静肃悲怆起来,厉思敏依然静静的躺着,不可能再起。

没来由地被气氛感染,像腌菜石压在了心包肉上。柳亚东舒了口气儿,侧过头瞄兰舟。他也是同样一种迷惘的神色,同样胸膛一鼓,再缓缓瘪下去。

退到角落看人进人出,兰舟肩上着了一记,“哎!”

三个人一齐回头。焦黄发、宽下巴,颈子上一圈青色的盘龙,饭罩似的黑夹克。涂文拽着面色惨败的吴启梦,睒了睒三人,口吻不浓不淡问:“新来的?”

由柳亚东回答:“嗯。”

“行吧。”涂文头朝厅外一扬,“跟我走,带你们去住的地方。”

空气潮冷,渥着县城的旧味。只是在素水县南,也很觉得陌生。天大亮开来,晨光照旧要穿过云摞,等投在覆雪的地上,几乎不剩温度了。视界里渐显了些精装的铺面,粉刷光洁的幢幢民居,工整的行道树,高于底层一寸的蝼蚁样的人。骑车的,买报的,吃燕皮馄饨的,牵狗啐痰的。兰舟坐当中,脸朝车外探,跟随倒退的人物向右摆。柳亚东被他呼吸一拂一拂,不看他。涂文下车提回一兜豆脑油条,开着黑桑,蛰进条民居巷。

准确地讲,这儿原是老素水化工技校的职工宿舍楼,学校两千年人去楼空,转给省劳动厅管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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